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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itle: Cheng shih
Author: Yue, Ke
Language: Chines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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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紫微原芝

高宗覽婁陟明(寅亮)之議,垂意祖烈,詔擇秦支,並建二王邸,恩禮未有隆殺也。
會連歲芝生太宮,百執事多進頌詩,張紫微(孝祥)時在館,獨獻文曰《原芝》。
紹興二十四年,芝生於太廟楹,當仁宗、英宗之室,詔群臣觀瞻,奉表文德殿賀。
既二年,芝復生其處,校書郎(臣)張孝祥作《原芝》曰:“非天私我有宋,
我祖宗在天,篤丕祐於子孫,明告之符,於惟欽哉!
在昔仁祖登三咸五,以天下為公,授我英宗,以永我基祚,於惟欽哉!
我聖天子躬濟大業,既平既治,上怡下嬉。
惟大本未立,社稷宗廟之靈,亦靡克寧饗,有燁茲芝,胡為乎來?
天維顯思,命不易哉,和氣致祥,敢曰不然。
曷不於他?乃廟產旃;曷不於他?於二宗之室;
曷不於他?再歲再出,於惟欽哉!夫意則然,我祖宗之意則然,於惟欽哉!
小(臣)敢告我聖天子,告我聖天子承天之意,承祖宗之意,早定大計,惟一無貳。
紛以貳起,辛伯有言,惟貳惟一,治忽所原,匪弗圖之,憂惟貳之懼。
敢告聖天子為萬世利,蠢爾小臣,越職罪死。弗罪以思,
惟我聖天子〔此處疑有脫誤〕,
言有一得,以裨吾國,萬死奚恤,渠敢愛死而畏越厥職。”
上得之喜,即擢為南宮郎。於是內廷始漸有所別,迄於建儲雲。

藝祖禁讖書
唐李淳風作《推背圖》。五季之亂,王侯崛起,人有倅心,故其學益熾。
閉口張弓之讖,吳越至以遍名其子,而不知兆昭武基命之烈也。
宋興受命之符,尤為著明。藝祖即位,始詔禁讖書,懼其惑民志以繁刑闢。
然圖傳已數百年,民間多有藏本,不復可收拾,有司患之。
一日,趙韓王以開封具獄奏,因言犯者至眾,不可勝誅。
上曰:“不必多禁,正當混之耳。”
乃命取舊本,自己驗之外,皆紊其次第而雜書之,凡為百本,使與存者並行。
於是傳者懵其先後,莫知其孰訛;間有存者,不復驗,亦棄弗藏矣。
《國朝會要》太平興國元年十一月,諸州解到習天文人,以能者補靈台,
謬者悉黥流海島,蓋亦障其流,不得不然也。

徐鉉入聘
國初三徐,名著江左,皆以博洽聞中朝,而騎省鉉,又其白眉者也。
會修述職之貢,騎省實來,及境,例差官押伴。朝臣皆以辭令不及為憚,
宰相亦艱其選,請於藝祖。
玉音曰:“姑退朝,朕自擇之。”有頃,左璫傳宣殿前司,
具殿侍中不識字者十人,以名入。
宸筆點其中一人,曰:“此人可。”
在廷皆驚,中書不敢請,趣使行,殿侍者慌不知所繇,薄弗獲己,竟往渡江。
始燕,騎省詞鋒如雲,旁觀駭愕。
其人不能答,徒唯唯;騎省叵測,強聒而與之言。
居數日,既無與之酬復者,亦倦且默矣。
餘按當時陶、竇諸名儒,端委在朝,若使角辯騁詞,庸詎不若鉉?
藝祖正以大國之體,不當如此耳,其亦不戰屈人,兵之上策歟!
其後,王師徵包茅於煜,騎省復將命請緩師,其言累數千言,
上諭之曰:“不須多言,江南亦何罪?但天下一家,卧榻之側,豈容他人鼾睡耶!”
大哉聖言,其視騎省之辯,正猶螢爝之擬羲舒也。
騎省名甚著,三徐者,近世或概為昆弟。
餘嘉定辛未在故府,樓宣獻(鑰)嘗出手編《辨鸞岡三墓》,餘謝不前考。
後讀周文忠必大《游山錄》,有衛尉卿延休、騎省鉉、內史鍇,蓋父子甚明。
而餘已去國,不復得請益雲。
 
石城堡寨
六朝建國江左,台城為天闕,復築石頭城於右,宿師以守,蓋如古人連營之制。
然古今議攻守者,多疑以為分兵力而無用。
東陽陳同父(亮)嘗上書乞移都建康,謂古台城當在今鐘山,
而大司馬門在馬軍新營之側,今城乃江南李氏所築耳。
使六朝因今城以守,則不費侯景輩數日力,何以歷年如彼其久乎。
因言曹武惠登長乾,兀術上雨花臺,城中秋毫不能遁。
餘嘗親歷其地,其說皆是,第指古台城所在,要未有明據,亦出臆度。
自清涼寺而上,皆古石頭頹墉,猶可識其址,皆依山而高,然則六朝非不知備也。
楊文節(萬里)持漕節,嘗有詩曰:“已守台城更石城,不知並力或分營。
六師只合環天闕,一壘真成借寇兵。
向者王、蘇俱解此,冤哉隗協可憐生。若言虎踞渾堪倚,萬歲千秋無戰爭。”
其旨明矣。淳熙乙未,郭棣帥淮東,築維揚城,
又旁築一城曰堡寨,地皆砥平,相去餘數里。
雖牽制之勢亦不相及,竟不曉何謂,猶不若石城之得失相半也。
 
湯岐公罷相
湯岐公(思退)相高宗,紹興三十一年,以煩言罷。
洪文安(遵)在翰林當直,例作平語,諫官隨而擊之,以祠去。
孝宗朝再相,隆興二年復罷。文安之兄文惠(適)適視草焉,又作平語,
侍御史晁(公武)亦擊之,文惠請外,
上曰:“公武言卿黨思退,朕謂平詞出朕意。”固卻其章,仍徙戶侍矣。
蓋其相兩朝,再罷相,乃累洪氏二兄弟,先後若出一轍,可笑如此。
岐公中間科時,與文敏(邁)實同年雲。
 
南陔脫帽
神宗朝,王襄敏(韶)在京師,會元夕張燈,金吾弛夜,家人皆步出將帷觀焉。
幼子(寀)第十三,方能言,珠帽襐服,馮肩以從。
至宣德門,上方御樓,薌雲彩鰲,簫吹雷動,
士女仰視,喧擁闐咽,轉盻已失所在,騶馭皆恇擾不知所為。
家人不復至帷次,狼狽歸,未敢白請捕。襄敏訝其反之亟,問知其為南陔也,
曰:“他子當遂訪,若吾十三,必能自歸。”怡然不復求。咸叵測。
居旬日,內出犢車至第,有中大人下宣旨,抱南陔以出諸車,
家人驚喜,迎拜天語。既定,問南陔以所之。
乃知是夕也,姦人利其服裝,自襄敏第中已竊跡其後。既負而趨,
南陔覺負已者之異也,亟納珠帽於懷。
適內家車數乘將入東華,南陔過之,攀幰呼焉。中大人悅其韶秀,抱置之膝。
翌早,擁至上閣,以為宜男之祥。上問以誰氏,竦然對曰:“兒乃韶之幼子也。”
具道所以,上顧以占對不凡,且嘆其早惠,曰:“是有子矣。”
令暫留,欽聖鞠視;密詔開封捕賊以聞,既獲,盡戮之。
乃命載以歸,且以具獄示襄敏,賜壓驚金犀錢果,直鉅萬。
其機警見於幼年者,已如此。
南陔,寀自號,政和間有文聲,敢為不詘,亢其幼者也。
餘在南徐,與其孫(遇)游,傳其事。
 
張元吳昊
景祐末,有二狂生曰張曰吳,皆華州人。
薄游塞上,覘覽山川風俗,慨然有志於經略。
恥於自售,放意詩酒,語皆絕豪嶮驚人,而邊帥豢安,皆莫之知。
倀無所適,聞夏酋有意窺中國,遂叛而往。二人自念不力出奇,無以動其聽。
乃自更其名,即其都門之酒家,劇飲終日,引筆書壁曰:“張元、吳昊,來飲此樓。
”邏者見之,知非其國人也,跡其所憩,執之。夏酋詰以入國問諱之義。
二人大言曰:“姓尚不理會,乃理會名耶!”時曩霄未更名,且用中國賜姓也。
於是竦然異之,日尊寵用事。寶元西事,蓋始此。
其事國史不書,詩文雜見於《田承君集》、沈存中《筆談》、洪文敏《容齋三筆》,
其為人概可想見。
文敏謂二人名,偶與酋同,實不詳其所以更之意雲。
 
王義豐詩
王(阮)者,德安人,仕至撫州守,嘗從張紫微學詩。
紫微罷荊州,侍總得翁以歸,偕之游廬山。
暇日,出詩捲相與商榷,自謂有得。山南有萬杉寺,本仁皇所建,奎章在焉。
紫微大書二章,其一曰:“老乾參天一萬株,廬山佳處著浮圖。
秪因買斷山中景,破費神龍百斛珠。
”其二曰:“莊田本是昭陵賜,更著官船載御書。
今日山僧無飯吃,卻催官欠意何如?”
阮得此詩,獨憮然不滿意,曰:“先生氣吞虹蜺,今獨少卑之,何也?”
紫微不復言,送之江津。別去才兩旬,而得湖陰之訃矣。紫微蓋於此絕筆。
阮是時亦自有二十八字,曰:“昭陵龍去奎文在,萬歲靈杉守百神。
四十二年真雨露,山川草木至今春。”紫微大擊節,自以為不及。
既而復過是寺,又題其碑陰曰:“碧紗籠底墨才乾,白玉樓中骨已寒。
淚盡當時聯騎客,黃花時節獨來看。”亦紆徐有味雲。
阮所作詩,號《義豐集》,刻江泮,其出於藍者蓋鮮,校官馮(椅)為之序。
 
琵琶亭術者
淳熙己酉,哲文倦勤,詔以北宮為重華宮。
光宗既登極,群臣奉表請以誕聖日為重明節,如故事。
時先君召還省闥,過鄉邦,維舟琵琶亭。
新暑初袢,小憩亭上,有術者以拆字自名,過矣。
因漫呼問家人字跡,多奇中,命飲之酒,
忽作而曰:“近得邸報乎!重華、重明非佳名也。
其文皆二千日,兆在是矣。”先君掩耳起立,亟以數鐶謝遣之。
既而甲寅之事,果如其言,此與太平興國一人六十之讖無異。
豈天道證應,固有數乎!抑符合之偶然也。
 
汴京故城
開寶戊辰,藝祖初修汴京,大其城址,曲而宛,如蚓詘焉。
耆老相傳,謂趙中令鳩工奏圖,初取方直,
四面皆有門,坊市經緯其間,井井繩列。
上覽而怒,自取筆塗之,命以幅紙作大圈,紆曲縱斜,旁註雲:“依此修築。”
 故城即當時遺跡也。時人咸罔測,多病其不宜於觀美。
熙寧乙卯,神宗在位,遂欲改作,
鑒苑中牧豚及內作坊之事,卒不敢更,第增陴而已。
及政和間,蔡京擅國,亟奏廣其規,以便宮室苑囿之奉,命宦侍董其役。
凡周旋數十里,一撒而方之如矩,墉堞樓櫓,雖甚藻飾,而蕩然無曩時之堅樸矣。
一時迄功第賞,侈其事,至以表記,兩命詞科之題,概可想見其張皇也。
靖康胡馬南牧,黏罕、斡離不揚鞭城下,有得色,曰:“是易攻下。”
令植炮四隅,隨方而擊之。城既引直,一炮所望,一壁皆不可立,竟以此失守。
沉幾遠睹,至是始驗。宸筆所定圖,承平時藏秘閣,今不復存。
 
施宜生
施宜生,福人也。少游鄉校,有僧過焉,與之言,引之鱣堂下,風檐杲日,
援手周視曰:“餘善風鑒,子有奇相,故欲驗予術耳。歸,它日當語子。”
又數年,過諸塗,宜生方躓場屋,不勝困,欲投筆,漫徵前說,以所向扣之。
僧出酒一壺,與之藉草飲,復援其手曰:“面有權骨,可公可卿,而視子身之毛,
皆逆上,且覆腕,然則必有以合乎此,而後可貴也。”
時範汝為訌建劍,宜生心欲以嚴莊、尚讓自期,
而未脫諸口,聞其言大喜,杖策徑謁,乾以秘策,汝為恨得之晚,亟尊用之。
亡何而汝為敗,變服為傭,渡江至泰。有大姓吳翁者,家僮數千指,擅魚鹽之饒。
宜生傭其間,三年,人莫之覺也。翁獨心識之。
一日,屏人問曰:“天下方亂,英雄鏟跡,亦理之常。
我視汝非傭,必以實告,不然,且捕汝於官。”
宜生不服,曰:“我服傭事惟恭,主人乃爾置疑,請辭而已。”
翁固詰之,則請其故。翁曰:“汝動作皆傭,而微有未盡同者。
餘日者燕客,執事咸俊,而汝獨孫諸儕,撤器有噫聲,若欿然不怡,此魚服而角也。
我固將全汝,而何以文為?”
宜生驚汗,亟拜曰:“主實生我,不敢匿。”遂告之繇。
翁曰:“官購方急,圖形遍城野,汝安所逃?
龜山有僧,可托以心,餘交之舊矣。介以入北,策之良也。”
從之,翁贐之金,隱之衲,至寺,服緇童之服以求納。
主僧者出,儼然鄉校之所見也,啟緘而留之。餘數旬,持橈夜濟宜生於淮,
曰:“大丈夫富貴命耳!予無求報心,天實命汝,知復如何,
必得志,毋忘中國,逆而順,天所祐也。”
虜法無驗不可行,遂殺一人於道,而奪其符,以至於燕。
上書自言道國虛實,不見用,縻而致之黃龍。會赦得釋,因以教授自業。
虜有附試畔歸之士,謂之歸義,試連捷。
逆亮時有意南牧,校獵國中,一日而獲熊三十六,廷試多士,遂以命題,蓋用唐體。
宜生奏賦曰:“聖天子,講武功,雲屯八百萬騎,日射三十六熊。”
亮覽而喜,擢為第一。不數年,仕至禮部尚書。
紹興三十年,虜來賀正旦,宜生以翰林侍講學士為之使。
朝廷聞之,命張忠定(燾)以吏部尚書侍讀,館之都亭。
時戎盟方堅,國備大弛,而諜者傳造舟調兵之事無虛日,上意不深信。
館者因以首丘風之,至天竺,微問其的。
宜生顧其介不在旁,忽瘦語曰:“今日北風甚勁。”
又取幾間筆扣之,曰:“筆來!筆來!”於是始大警。
及高景山告釁,而我粗有備矣,宜生實先漏師焉。歸為介所告,烹而死。
宜生方顯時,龜山僧至其國,言於亮而尊顯之,俾乘驛至京,東視海舟,
號“天使國師”,不知所終。
僧蹤跡有異,淮人能言之。出入兩境如跳河,輕財結客,又有至術,髡而俠者也。
逆而顯,順而戮,豈其相然耶!椎埋於先,一折枝而贖其惡,固神理之所不容也。
國史逸其事,餘聞之淮士臧子西如此。
 
晉盆杅
餘居負山,在湓城之中。先君未卜築時,嘗為戎帥皇甫斌宅,斌歸於袁,虛其室。
山有堅土,凡市之塗塈版築,鹹得而畚致之。
無孰何者,遂罄其半,獨餘一面壁立。餘家既來,始厲其禁,而山已不支。
慶元元年五月,大雨隤其巔,古冢出焉。
初僅數甓流下,其上有刻如瑞草,旁著字曰:“晉永寧元年五月造。”
又有匠者姓名曰張某,下有文如押字。隸或得之以獻,莫知所從來。
居數日而山隤,塈周半墮,骨發棺槨,皆無存矣。
兩旁列瓦碗二十餘,左壁有一燈,尚熒熒,取之即滅。
猶有油如膏,見風凝結不可抉。碗中有甘蔗節,它皆已化。
有小瓷瓶,如硯滴,竅其背為蝦蟆形,制其樸。足下有一瓦盆,如褻器。
有銅帶數銙,髹合,餘者一片傅木,如鐵。有半鏡。
一銅盆絕類今洗羅,殊無古制度,中有雙魚,盆底有四鐶附著,不測其所以用。
一銅杅,穴底,與市井庖人汁器同制。每甓著年月姓名,如先獲者,環塈皆是。
碣曰:“晉徵虜將軍墓”,餘既哀而掩之,既數日復雨,山無址,竟捏焉。
餘考《晉書》,永寧蓋惠帝年號,距今九百餘載。
是時蓋未有城郭,徵虜之名,漢雖有之,
在晉以此官顯者,不著於史,又無名氏可見。
甓範必有字,古人作事,如此不苟。
押字之制,世以為起於唐韋陟五朵雲,而不知晉已有之。
餘固疑其似而非,又不可強識,亦可異也。
凡物皆腐,而燈燭尚明,驪山人魚之說,固容有之。
蕭統《文選·弔冥漠君文》,亦有蔗,意其殽核之所重雲。
陶器以再隤皆碎裂,餘或為親識間持去。
盆杅僅在,而餘侍親如閩,留於家。丙辰歲,詔禁挾銅者。
州家大索以輸嚴之神泉監,家人懼,杅復偕送官,獨盆偶櫝它所,今乃巋然存。
其出其毀,要必有時,亦重可嘆也。因志於此,以俟博識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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